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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傾世》第3章

難道,是因為那句“卿卿”?

我轉過身,也抱住了他。面對將死之人,我或許不能有太高的要求,讓他開開心心走完這一程,就夠了。

過了幾日,我感覺身體初愈,便又傳喚了太醫。太醫把了脈,激動地說:“太子妃……有喜了!”

聞言,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肚子,一時間心情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這是一個孩子?他……屬于我?

他是太子的孩子,但是太子快要死了……

我們才成婚不過幾個月,這麼快就有孩子了……

若是皇上以后重立他人為太子,那個人會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嗎?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嗎?

太醫為我開了藥,囑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項,我也無心去聽,只是默默地點頭,點頭,再點頭。太醫走后,我便回到床上發呆。

我不愿說,但是宮女侍衛的嘴很快,不一會兒,我懷疑半個宮里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門外便傳來喊聲——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皇上,但是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慈眉善目的皇上。

皇后娘娘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問了我近來的狀況,卻越來越生氣,訓斥了下人幾句,讓她們一人罰奉半個月。

他們商議了一會兒,得到的結果就是考慮到太子近日事務繁重,也無心管我,讓我居住在皇后的未央宮。

我義正辭嚴地想拒絕,但是他們似乎并沒有打算考慮我的意見。一番討論之后,就命我立刻搬到未央宮。

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謝恩。

也許是怕太子病情過到小皇孫身上吧……真是可憐的太子……連自己的妻子能不能生活在東宮都不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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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覺得太子身體還可以,看不出來有將死之人的征兆。但是畢竟體弱多病,咳嗽也是家常便飯,面色蒼白,經常無法上朝,皇帝擔心他傳染給小皇孫也是在所難免。

我搬來未央宮的第二天,太子才姍姍來遲。

他委屈巴巴的模樣真可愛,抱著皇后眼淚汪汪的:“母后,為什麼要讓卿卿搬走?”

皇后冷了臉,呵斥道:“你忙你的事情,穎兒由母后來照顧,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我的本名叫穎兒。若不是皇后提起,我還真就忘了。

無論太子如何撒潑打滾,無理取鬧,皇后都絲毫不為所動,久了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狠,不愧是親母后。

送走了太子,皇后看著我,臉色緩和下來,輕輕嘆了口氣。

她說:“穎兒,你和我當初簡直一模一樣。”

直到我快睡下,她才和我說起那些已經塵封的往事。

她在十六歲那年便嫁入了東宮。

最美好的二八年華,掀開蓋頭看見自己要相伴一生的夫君,長相俊美,又身居高位,她一見傾心,從此陷入情感的泥潭,再無轉圜。

但是她忘了,他是太子。

她的千嬌百媚他不過是淡淡一瞥,她的百般討好于他而言只是一種困擾,甚至日日夜夜的牽掛,在他眼里,也只不過是杞人憂天。

在他眼里,只有國,沒有她。但是他們畢竟是夫妻,他沒有明確地拒絕她,一副心疼她為她擔憂的模樣,讓她感動不已。

直到她懷孕了。那天,她欣喜若狂地到他面前說了這件事,只得到對方淡淡的一句:“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當時的她并未多想,每天遵循醫囑,為了孩子,許多不愛喝的藥,她都逼著自己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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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好景不長。

有一次她和幾個女眷去御花園游玩,其中包括了太子的良娣、良媛等人。

她們正賞著花,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有個女孩不知為什麼想去夠一棵樹上的花,那棵樹的枝條伸到了小河的上方,女孩夠不著,身體不穩,一不小心就往前趴了去,還好死死地抓著枝條,才沒有掉下去。

混亂之中,不知誰推了她一把,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跌去。那個女孩以為她是來救自己的,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她,她卻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然后身子往后一倒,摔進了河里,驚嚇和害怕讓她當場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太子滿是痛心的臉,她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一塊空了。

空了,連她的心也空了。

“差點摔倒的女孩是那時皇后的小女兒,柔嘉公主,推了我的人,我一直不知道是誰。”憶起往事,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后來,柔嘉公主只是被關了三個月,其他隨行女眷,也不過在牢里呆了三四天,都被各自的父兄救出來了。”

“而太子,只是安慰了我幾句,陪了我十天,我記得只有十天,又重新投入到朝堂斗爭中。”

“皇上為了安慰我,給我許多補償,還給我爹加官進爵,此后,再無人記起這件事。”

聽了這個故事,我不免有些心痛。

愛上帝王家的人,也許注定,只有悲劇。

皇后娘娘低頭看向我,眼里滿是憐愛:“穎兒,看見你對他噓寒問暖,我就想起了自己,你和我真像,真像。”

她似乎誤會了什麼。我對太子好,只不過他是一位將死之人,我希望他能可憐我,不要讓我為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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