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和恐慌。
電話傳來忙音,他打過去已經關機。
他拿起外套徑直走到門口,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囁喏了下。
終究是一字未說。
折騰了這麼久,我累得像一攤毫無生氣的泥水,倒了下去。
可明明很困,卻睡不著。
8.
我打開手機猶豫著怎麼給父母說。
編輯好的話被我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最后還是在群里發了句【我想家了】。
我機械地滑動手機,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影樓給我發來消息。
可能是我點了紅點就去忙,但內容壓根沒看。
我打開,影樓的人問我選哪套婚紗。
他們發了很多張照片。
我還以為是影樓的樣片,等我點開。
穿西裝的是蔣宇,而穿婚紗的竟然是李夢。
他們笑著看向對方,莫名甜蜜般配。
半個月前,本來我和蔣宇說好周末去試禮服,可是領導臨時派我出差。
因為有個大客戶特別難纏,只要解決了業務的問題,領導說升職的事板上釘釘。
兩難之下,我還是選擇了出差。
當時蔣宇特別支持我。
「等你升職了,我可得把你大腿抱緊。」
「親愛的,真是對不起,等我一回來我們就去試禮服。」
他揉揉我的頭發,滿眼寵溺地看著我,「我等你。」
我一張張翻著他們的婚紗照,翻到一段視頻。
視頻里李夢像妻子一樣給他整理西裝,她打量著他的樣子,贊嘆真帥!
「蔣宇,我覺得你理個寸頭絕對更帥!」李夢興奮地說。
「好。」蔣宇溫柔地看著李夢,兩人的眼神糾纏在一起。
怪不得前一陣李夢的頭像是婚紗照,當時還以為她和男友的好事將近。
沒想到頭像里那個剪了寸頭的背影是蔣宇。
看著看著,眼淚就模糊了眼眶。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夢里是我和李夢被人綁架。
綁匪讓二選一,蔣宇毫不猶豫地奔向李夢,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哭喊著叫蔣宇,他和李夢一起嘲笑我是傻子。
第二天醒來,枕頭濕了一片。
我看著旁邊整齊的床單,他一夜未歸。
9.
我起床收拾行李。
正要出門,聽到敲門的聲音。
這個時候會是誰?
開了門居然是他倆,蔣宇將李夢緊緊抱在懷里。
李夢的手腕上綁著繃帶,她安靜地靠在蔣宇肩頭,蒼白的臉沒有一點血色。
他瞥到我的行李箱,騰出手抓住我的手腕。
「夏夏,別走。」
「放開。」
他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我的態度這麼強硬。
我們僵持著,沒一會他單手就抱不住李夢,他只好抽回手。
我諷刺地看著他,「你看,人不能太貪心,你抱著她哪里還有空拉我。」
他一次次把心疼給李夢,一如當初的我對他一樣,心疼得無藥可救。
我們的相識是因為我被一個酒鬼騷擾,他挺身而出跟人打起來。
最后我們倆都在派出所做筆錄。
我愧疚得要帶他去醫院檢查,他死活也不去。
后來他告訴我,他最討厭的就是酒鬼打女人,小時候他爸爸喝醉就對他娘倆拳打腳踢。
所以他看到被酒鬼騷擾的我,下意識地反應就是保護我。
我被他的英雄救美感動,又對他的遭遇充滿同情。
我父母感情很好,我是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
我爸總是說我沒心沒肺,心太善將來容易被人騙。
每次我都回他,騙子只能騙相信他的人,我不信不就好了。
可還是一步步走進蔣宇的謊言。
他的遭遇激發了我的保護欲,可能從那一刻就注定我不幸的開始。
就像書里說的,對一個男人產生愛不要緊,可對一個男人產生憐愛,你就栽進去了。
10.
我拖著行李下樓。
剛到樓下就看到了我爸,他看起來好像一夜沒睡,眼窩下的黑眼圈特別明顯。
「寶貝!」
「爸,你怎麼來了。」
他接過我的行李箱,「不說了,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駝著的后背,我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在眼眶打轉。
肯定是我發的那條微信,莫名其妙地說想家嚇到他們。
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沒有給我打電話。
我想開口問他,又怕他問太多。
我們一路沒說話,他沉默的樣子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回到家,開門的居然是鄒逸。
我怔住了,我們已經三年沒見了。
三年前,他去外地出差,后來聽我媽說他交女朋友了。
我忙著跟蔣宇談戀愛,我們就很少聯系。
我們的父母是好朋友,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
我媽說我小時候總是跟在鄒逸后邊叫哥哥,還說長大要嫁給他。
實際上他沒比我大多少,只不過長得比我大那麼一圈,就讓我叫哥哥。
「怎麼不認識了?」他笑著揉揉我的頭發。
「鄒大頭,不要揉我頭發!」我不滿地嘟囔。
聽到我喊他外號,他笑得更放肆了。
我媽做了一桌子我愛吃的菜。
他們一直往我碗里夾菜,對于我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突然搬回家閉口不提。
搞得我眼睛酸酸的,我特意夾了個蝦若無其事地剝蝦皮。
還沒剝好,面前突然就多了一盤剝好的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