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后慢慢推開門。
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旁邊的臺燈投下微弱的光把他整個人藏在光里和周圍的黑暗強烈地割裂開來。
陸景明聽到動靜,從書里抬頭,眉眼間多了些疲憊。
我在門外的黑暗里跟他對視,愧疚簡直要沖破天際:「對不起,我不小心睡過了。」
我走近一些,跨過門外那道明暗交接的分割線,問道:
「現在跟你一起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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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陸景明整個人柔和不少,他嘴唇動了動,眼睛里浮現了一些笑意:「來得及。」
我坐到之前的位置上,想著陸景明熬這麼晚,估計項目可能不太順利,于是趕緊開電腦讓他把今天的資料發我我來算。
可不能因為我睡大覺耽誤事啊。
陸景明卻有點奇怪,眼睛看向一邊,似乎有些難為情,半天才有些僵硬地開口:「今天,沒有。」
沒有?
一般來說我和陸景明的工作模式是他找好文獻我來復現來著。
可是他在這里估計都學了好幾個小時了,不像他的效率啊。
我還想再問時,突然愣住了。
因為我看到,電腦沒開機,陸景明手上的書拿反了。
我反應了好幾秒,心里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難不成陸景明今晚熬著這麼晚壓根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在等我?
這個猜想讓我有點激動,我深呼吸幾下,試探地問:「你是在等我嗎?」
陸景明一愣,無意間轉動著手上的戒指,似乎在掙扎這個回答,然后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承認:「是……」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里五味雜陳的。
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我抬起頭,對他扯出一個笑:「讓你等那麼久,不然,我補償你一下吧。」
陸景明抬眼,露出一絲疑惑,還沒來得及問我,就被我拉著手往天臺走。
整個過程,陸景明并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更加確定心里的想法。
到了樓頂,溫柔的暖風吹過,我指了指天空問:「你最喜歡什麼星星?」
陸景明抬頭看向天空,閉了閉眼,聲音有些低沉,「冥王星。」
代表死亡和重塑的星星,出乎意料卻情理之中的答案。
冥王星在 06 年由于不滿足行星條件,降級為矮行星,從此不再屬于行星列,繼續著自己孤獨漫長的太空旅行。
而陸景明,我曾經在陸春和那里看到過陸景明物理競賽獲獎的照片,照片中的陸景明不過十幾歲,雖然依舊內斂,只露出極小的笑容,但眼睛卻充滿了期待與生機。
如果沒有家庭的變故,他應該能成為一個很好的物理學工作者,在自己喜歡的領域發光發熱,而現在。
我側過臉去看陸景明,此時他西裝革履,沒有一點當年青澀的樣子,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但是看向星空時的眼神卻永遠帶著遺憾與向往。
我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說道:「那我就喜歡卡戎。」
陸景明一頓,瞳孔微微放大,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喉頭滾動。
我用拳頭向他比了個兩個星球的形狀,笑得燦爛。
「一個人等了那麼久,補償你一個雙星系統吧。」
頓了頓,我湊近笑著問道:「你愿意在太陽系里被我潮汐鎖定嗎?」
卡戎是冥王星最大的衛星,由于引力作用,兩個孤獨的星球在無垠的時間里永遠正面照向彼此,成為整個太陽系里唯一互相鎖定的浪漫存在。
陸景明呼吸有些急促,幽深的眸子里流淌著洶涌的情緒,默默地注視我好久,突然輕笑起來,然后前進一步,慢慢地把我擁進懷里,暖風將他的聲音吹散不少,但我還聽到他說:「天體規律,必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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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陸景明在一起后,剛開始其實有點別扭,反而沒有之前在一起那麼自然。
尤其是陸景明,他和我一起牽個手都要詢問一句:「可以嗎?」
我還能說不行……
又或者,他送我去實習時,看到了旁邊摟摟抱抱的小情侶,就會沉默地想一會兒,然后不經意地說:「想不想潮汐鎖定?」
我麻了,主要問題是他每次問我都非常正經,非常嚴肅,臉上都沒什麼表情變化。
知道的以為我們是情侶,不知道還以為是領導訓話呢。
我每次給陸春和吐槽時,她都哈哈大笑,然后配上磕瘋了的表情包。
但是我們對于陸景明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這件事都很迷。
每次我問當事人時,陸景明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少有的眼神閃躲,這讓我們更加好奇。
直到一天下午,我才發現藏在時間里的答案。
那天陸景明在做飯,門鈴聲響起,我以為是陸春和終于回來了,興奮的去開門。
「Surprise!!!」
一個皮膚白皙,打扮十分前衛,留著銀色頭發的帥哥,滿面笑容地跟我大眼瞪小眼。
對方看見我的一瞬間也有點蒙,過了不到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就重新浮現起來。
這笑,怎麼跟陸春和磕 CP 的笑那麼像啊。
我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是?」
對方還一臉姨母笑,拿過背包不知道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