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旁的白蘭樹下又剩我們兩人。

我回想這兩天別扭的表現，臉頰熱氣升騰，低頭盯著鞋尖。

即使沒抬頭，我也能感受到他聚焦在我頭頂的灼熱視線，僵持幾分鐘后，他輕聲問：「學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我……」

他一語道破我的心思。

我緊張得差點咬了舌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干脆破罐子破摔，猛地抬頭，憋著一股氣問：「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的眼底滿是忐忑與期冀：「我說過，我很容易愛上別人，只是這個別人，僅限于你。所以，衡玉學姐，我能當你男朋友嗎？」

好笨拙的告白。

我卻像咂了滿嘴的粉色的棉花糖，連空氣都是甜的。

我繃不住了，輕笑出聲：「可以啊，男朋友。」

蘇庚禮的表情霎時間亮了，滿臉通紅，身體輕輕顫抖，似在努力克制內心的喜悅。

「我好開心！」

他還是沒忍住，將我攔腰抱起。

「啊！」

我尖叫一聲，摟住他的脖子，眼前場景變化，腳踏實地后，又見他閉著眼，緩緩傾身過來。

我沒躲開。

一團陰影將我團團籠罩。

我好似被他裹挾到一個昏沉的世界，涼的是唇，熱的是心，云霞直燒上臉。

我們都沒想到，我們在操場邊上接吻的照片會被拍下，發上學校的論壇。

17

匿名網友：蘇庚禮又交新女友了？上一個不還是校花嗎？上上一個不還是他們系花嗎？這個好像是心理學系的研究生學姐，長得很普啊，這是審美降級？

【圖片】

L1：確實很普，我都看不上她，我女朋友比她漂亮。

L10：是不是那女的死纏爛打啊？我突然對追求校花充滿了信心，xdm，等我好消息！

這篇帖子剛發上論壇時，就有學妹找我告狀。

我沒當一回事，只覺得他們的言論很可笑。

半個小時后，帖子下面的回復換了個風格。

L50：1 樓女朋友真可憐，學姐男朋友是大帥哥，她男朋友是長舌夫。

L76：沈學姐從本科到研究生，年年第一，國家獎學金拿到手軟，手握幾篇核心期刊，貼主呢，掛過幾科？

L108：瀉藥，我是夏頌安，跟蘇庚禮是兄妹，你們口中的系花是我表妹。還有，我嫂子很好，沒我嫂子就沒現在人模人樣的蘇庚禮，謝謝。

【圖片】

夏頌安發的是她跟蘇庚禮幾年前的合照，她當時還沒長開，更令人震驚的是她身旁的小胖子，頂著一張不耐煩的小胖臉。

L121：臥槽臥槽？這是蘇庚禮？

L122：胖子都是潛力股是嗎？

……

我也被林沐風轉給我的照片驚呆了。

雖然清減不少，但我還是認出來，這是我通過漂流瓶認識的小弟弟。

他不是叫馮斯昭嗎，當時給我的假名？

論壇的回復在快速增長：

L165：我是蘇哥的舍友，我今天聽他炫耀聽得耳朵都快聾了。

「蘇哥打游戲。」

「你怎麼知道玉玉答應我的告白了？」

「蘇哥你明天下午打球嗎？」

「對對，我們今天下午確定的關系。」

他微信、QQ、各種游戲昵稱都改成「唯愛玉玉」了，戀愛腦到這種程度，你們放過他吧！

他以前幾乎每天去打球，追求學姐后，一個星期都難得在球場出現一次，不是真愛是什麼？

L200：貼主最好立馬刪了，蘇哥氣炸了，在懸賞你呢。

幾分鐘后，出現了一篇新帖子。

唯愛玉玉：有病吧？誰發的我跟我女朋友的照片，立馬刪帖，別讓老子找到你！

我剛刷到這篇帖子，蘇庚禮就給我打來視頻電話。

屏幕上的他可憐兮兮的，一雙眼睛小鹿眼濕漉漉地看著我：「玉玉，我在樓下。」

我一下去他就緊緊抱住我：「他刪掉帖子了，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

而且我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推開他，摸著他的臉，半信半疑道：「馮斯昭？」

「嗯。」他聲音悶悶的。

我都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總想起我丑丑的樣子，我想在你面前一直是帥帥的。」

這個自戀又單純的理由讓我哭笑不得。

男朋友是認識九年，一直當弟弟處的人物，我本該感到別扭。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我面前總是一副黏人的模樣，我竟出奇地適應。

他的微信頭像我也想起來了，是我們剛認識那年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個畫著卡通人物的鉛筆盒。

時隔太久，我看到也沒認出來。

這樣想想，好像也怪不了他。

「你的名字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叫馮斯昭嗎？」

他告訴我，他爸媽離婚的原因是他媽媽發現，他的舊名字是他爸用來紀念初戀的。

所以一離婚他媽就給他改姓換名字了。

他的腦回路不知道怎麼長的，以為我震驚到說不出話是在生帖子的氣。

他牽著我的手，輕聲哄著：「玉玉你別生氣，你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

「你在我眼里也是最帥氣的。」

「真的嗎？」

我笑：「嗯。」

他也笑，笑得眼里只有我。

裸露的夜色下，我心情暢快。

我們都是蕓蕓眾生里普普通通的一員，只是在愛我們的人眼中，我們獨一無二。

18

碩士生畢業答辯那天，蘇庚禮坐在最后面，端著攝像機從頭錄到尾。

答辯結束后，他在后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