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又復發住了一次院。
方瑾是絕對不會去醫院陪護的,她只會花錢請護工。
楚叔叔犯糊涂的時候,也總叫她可可。
錢阿姨背地里對楚昂抱怨:「咱家也不缺錢,誰也不是請不起護工,但是護工哪有家里人照顧得精細,她是一點兒都不愿意付出,連涂可一半都比不上。」
「是嗎?涂可那麼好,當初說好去她家,你為什麼到日子了也不提醒我,自作主張地放了她鴿子,現在又來抱怨什麼?」
楚昂神情冷淡,聲音也漠然。
錢阿姨愣怔過后,惱怒地指責他:「你現在怪我了?當初是誰把方瑾領回家過年的?你要是對涂可一心一意,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家里有病人,照顧起來焦頭爛額,總會相互指責。
后來,方瑾從公司撤資,去了國外。
楚昂來找過我一次,他爸住院,情況不太好,總問他,可可怎麼不來?
他紅著眼睛,求我去醫院看他。
我拒絕了。
實在是分身無術,那一年,我爸爸的甲狀腺濾泡性腺癌也復發了。
好在這一次,我在。
劉嘉易也在。
他說我懷著孕,不能老往醫院跑,于是我每天去飯店坐一坐,收錢做賬。
爸爸一直是劉嘉易在照顧。
他說得對,人活一世,孤零零的一個人太可憐。
我們需要相互取暖,互相依靠。
從前我的底氣是他,后來我的底氣,是劉嘉易。
家里的大棚地,有近兩年的時間都是我在打理。
直到后來,實在忙不過來了,劉嘉易與我商議,把十來畝的大棚蔬菜,轉給了我堂叔一家。
生活總是有奔頭的,我們之后又開了一家飯店,生意依舊很好。
爸爸復發的瘤子切掉了,又開始了化療。
我把他接到身邊照顧,時刻地看著他,不準抽煙喝酒,吃辛辣食物。
他倒也沒閑著,大棚不種了,幫我帶兒子。
隔輩兒親是真的,孩子被他慣得無法無天,氣得我家法伺候。
那年,楚昂的爸爸去世了。
我想起醫生當年說的話,若是護理得好,他活二十年不成問題。
問題出在哪里,我不知道。
但我有一瞬間的愣怔,還是打電話給他爸爸訂了個花圈。
我還記得,大學那會兒,他爸爸常去學校看我來著。
問我錢夠不夠花,帶我去超市買很多東西。
我實習期的工作,還是他爸爸幫我找的。
他也曾真心地關懷過我。
只是歸根結底,更愛的是自己的兒子。
那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爸爸還算幸運,雖說兩次都是惡性腫瘤,但甲狀腺一期的十年生存率,為百分之九十九。
我無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閑暇時,我們一家人去海邊玩。
兒子騎在劉嘉易脖子上,爺倆耀武揚威地走在前面。
我挽著爸爸的胳膊,在后面慢慢地走,聽他懷念地給我講,年輕時和我媽是如何相識相知的。
我媽死后,很多人勸他再找一個。
他不肯。
老頭重情義,說當年我媽跟他,他無父無母,窮得「叮當」響。
他還說,總有一日,他要去找我媽。
「閨女,你要聽爸爸的話,到時爸爸就算不在了,你也不要害怕,不要哭,人嘛,總有那麼一段路要學會自己走。」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我點著頭,聽了很多。
那就聽爸爸的話吧。
女孩子長大了,是要多聽爸爸的話。
故事的最后,如果你也遇到了一個劉嘉易,那麼請抱緊他。
如果沒有,請先抱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