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賴。
可惡。
我不動聲色,在桌子下面狠踢他一腳。
與此同時,學院院長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你們兩個準備一下,明天就去參賽。」
演講比賽在郊區的度假酒店里舉辦。
按日程,我們要在此入住幾晚。
圣瑪麗蘇學院只派出我和程斯予兩名選手,預訂的住宿也是酒店里挨著的兩間房。
程斯予讓我先挑。
「1707 和 1708,你選哪間?」
我喜歡押韻,所以選了 1707。
程斯予隨口笑道:「8 是不是更吉利一些?要不要跟我換?」
我沒搭理他。
程斯予一語成讖。
就在我們入住不到兩個小時,我正窩在床上玩手機,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巨響。
爆炸聲讓床板都狠狠一搖。
然后,就是客房人員急匆匆的腳步,還有隔壁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有人喊:「1708 的客人受傷了,快打急救電話。」
這是程斯予住的房間!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光著腳跳下去。
隔壁房門大敞。
入目是撒了一地的玻璃碴子,還有幾道蜿蜒的血跡。
我呼吸都停滯了。
程斯予站在門口,胡亂裹著條浴巾,白色布料上的斑駁血痕,觸目驚心。
他皺著眉,跟客房人員解釋:「我剛洗完澡,正穿衣服……浴室玻璃突然炸了。」
說話間,微微側身,我立刻看見他光裸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被炸碎玻璃劃傷的口子。
有些傷口很深。
客房人員扶住程斯予,要把人送下樓去等救護車,又有人反對,說他這樣子滿身是血,會嚇到其他客人。
一片慌亂中,程斯予回頭,看見了我。
隔著人群,我和他,對視三秒鐘。
我以為他會說什麼「今天真倒霉」
或者「我好痛」之類的話,可是他連提都沒提。
他只說。
「冉汐,把鞋穿上。」
「地上都是玻璃,小心劃腳。」
已經有氣無力、臉色發白了,程斯予卻還惦記我沒穿鞋?
我感覺胸腔很輕微,很短暫地,震了一下。
7
同為圣瑪麗蘇學院的學生,我被要求跟著程斯予一起去醫院看急診。
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我強行按捺住內心翻涌的情緒,幫他掛號、繳費、排隊。
直到程斯予處理完傷口,我緊繃的神經才安定下來。
陪我們看傷的酒店客房人員也是驚魂未定,「我們酒店開張幾年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意外。」
浴室玻璃自爆,確實罕見,怎麼就被程斯予趕上了?
他明明是運氣絕佳的男主。
想起那個「被我表白的人沒好下場」的謠言,我半是害怕,半是發愁。
「程斯予,你這麼倒霉,是不是那個詛咒靈驗了?」
程斯予本來怏怏的,聞言,不解道:「什麼詛咒?」
「就是那個被我表白就會倒霉的傳言。你讓我表白了這麼多次,會不會厄運疊加……」然后來了一波大的。
程斯予忽然抬手,做了個噓的手勢。
他淡淡笑著,很認真地跟我說:「冉汐。我不覺得是詛咒靈驗。反而我覺得,又是我運氣好。」
這是什麼顛三倒四的話?
「你要不要再去做個檢查,該不會被嚇傻了吧。」
程斯予撇了下嘴,牽動傷口,他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解釋。
「學校就定了兩個房間,如果我不住 1708,那住的人就是你。受傷的人,也許會是你。
「要是你受傷,得多疼啊……
「所以這怎麼不叫我運氣好呢?」
理是歪理。
他偏偏還說得理直氣壯。
但這一瞬間,我眼睛濕了。
我努力長吸一口氣,不想讓程斯予看見我在哭。
可是男主觀察力敏銳。
他看了看我的臉,饒有興致,「冉汐,你怎麼眼睛紅了,你是不是心疼我呀。」
我不想說謊,我確實心疼。
可程斯予是男主,該心疼他的人是女主,不能是我。
我把程斯予交到酒店客房人員手里,然后跑到窗戶邊吹了好久的風,才讓眼圈的紅腫不明顯一點。
回到病房時,程斯予正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擺弄手機。
本來安靜的人,在我進來之后,突然開始嘶嘶地叫起疼來。
「哎喲,冉汐,你可回來了。我疼。麻藥勁過了。」
「我還冷,我發燒了吧。」
就不能乖巧一點嗎?
我想懟回去,但想起他受傷的原因,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在他旁邊坐下,拿起溫度計要幫他試體溫。
不妨程斯予一下捉住我的手,放在他額頭上。
「別搞那麼麻煩。」
「燒不燒,你拿手試試不就好了嗎。」
觸手確實是溫熱的。
睫毛在手心顫著,癢癢的。
少年蓬勃的氣息覆過來,我掙扎了下,想把手抽回來。
程斯予卻好像預判到我的舉動,加大了握住我手的力氣。
「別跑啊,拉著你,我就不疼了。」
說著,他揚了下眉毛,突然有點小心翼翼,「冉汐,你還在生我氣嗎?」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生你氣?你放開我手,我才不生你氣。」
「不是這個,是我讓你跟我表白的那件事……你還在生我氣嗎?別生氣了,好不好。」
程斯予為什麼要這麼問?
我生不生氣,關他什麼事。
難道說,我的情緒對他來講,有這麼重要嗎?
我心里怦怦跳起來,瑟縮了下,抿唇道:「好。
你這次受傷,就算……抵消了。」
程斯予本來兩眼亮晶晶的,現在更是忍不住咧嘴笑。
「我就知道冉汐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