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終于追上他,一手牢牢牽住他袖子:「你跑什麼跑?」
對方一開口,卻是令人寒入骨髓:「你不能這樣,于奕君。」
「擺布我,拿捏我,像耍弄一個玩具!」
我一慌:「我沒有!」
「謝承!」
眼前人不顧我的呼喊,徑直走入電梯。
「……錢已經打給你們財務了。」
「哈?」
「我們兩清了。」
他沒再說話,目光低垂,厭惡的神情從中一閃而過。
我一顫,沒能再伸出手去。
兩扇森冷的鐵門,漸漸在我面前合上了。
33、
這之后連續幾天,我試圖給謝承打電話,發微信。
他不回,甚至把我拉黑了。
沒辦法,我只好去他辦公的地方蹲,好不容易堵到人,對方卻一張臉拉得老長,好像我欠他六百萬,我連忙拽住人解釋:「你別聽風就是雨啊,我老板不靠譜的,以前那麼多男朋友,只要一說結婚,她第二天就跑了。」
聞言,對方笑了,眼底卻結一層薄薄的霜。
「你不也跑了?」
一句話差點把我噎死。
「不是,那我兩頭跑不行嗎?」我試圖讓他理解接受,「或者一個月在國內,一個月在國外?」
「不行。」
男人正了正袖口,一臉冷淡:「我媽不同意我跨國戀,她讓我和你分手。」
呵呵,就你有媽?
我義正詞嚴:「不好意思,我媽說這是小事,她不同意我們分手。」
這下,謝承望著我,直接被氣笑了。
瞧他笑得心酸,笑得凄涼,我自己也油然難過起來:「對不起。」
「何必呢?」
他整一整自己被我扯亂的襯衫袖口,口吻溫和沉下了許多:「在我和工作之間,你終究不會選擇我,不是麼?」
「我……」
對方不走了,就冷冷地看著我,仿佛要等我說個子丑寅卯來。
我閉了閉眼:「所以,你是怕我又一次丟下你,是不是?」
「無論我怎麼做,怎麼選,你都會懷疑痛苦,是不是?」
他又拿出了一包煙。
這一次,卻只是夾著煙頭送到嘴邊,并沒有點燃,那眉眼低垂著,似隱藏著無窮無盡的怠漠與疲于奔命:「于奕君。」
「我追逐你,一直到這里,我追逐你,好像沒有盡頭。」
他頹然望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如同有刀子:「已經夠了。」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分手?」
對此,我不得不再退一步:「或者,我和老板商量,把我換到國內公司開荒?」
謝承搖搖頭。
那是不信任的,受創傷的眼神。
我心一涼:「如果你仍然心里有芥蒂,對這段關系報以悲觀絕望,一定要分開的話…….可以,我接受。」
膠著片刻,他輕聲開口:「于奕君,你愛我嗎?」
「愛。」
「愛我,為什麼總是能這麼輕易地離開我?」
被那疏離的眼神刺痛了,我點點頭:「是的,我是愛你的。」
「但我們這樣的人,決定去愛一個人,總是像扒一層皮那樣艱難,那樣后怕,那樣瞻前顧后,你不明白……」
「我明白。」
他點點頭:「明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仍然選擇了等你,追逐你。」
「于奕君,這對我終究是不公平。」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
膠著片刻,他凝著我的面孔漸漸涌上失望。
在對方轉身前,我連忙拉住了他的手:「我盡力爭取留在國內,其他都由你決定。」
「這一次,換我追在你身后。」
34、
之后,我向 Lindsey 申請回老家的省會開荒分公司。
她同意了,但要降股份,降待遇,還要我去澳洲白干半年,否則不放行。
我把原話告訴了謝承,他沒回。
我以為他是不接受的。
可當我坐在了飛往國外的班機上,卻在鄰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獨自躺在我隔壁的軟沙發上,雖然腿上蓋著毯子,白襯衫的紐扣扣到第一位,仍能看出身材修長,形體漂亮。
看著看著,我忽然又想吃桃子了。
只得舔了舔唇,干干地提醒對方:「別忙了,蓋不蓋我都能認出來。」
話音未落,對方騰地把臉上的雜志拿掉了,尷尬中透著鎮定:「這只是巧合。」
「哦。」
我沒反駁,伸過一條臂,挽住了他肘窩。
對方沒有拒絕,仍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翻著一本枯燥的財經雜志。
「對了,你去澳洲干嘛?」
「我也去開拓新市場,不行嗎?」
「…….行。」
他說啥就是啥了。
有桃子萬事大吉,真理交給上帝。
眼睜睜看他翻掉了一篇無聊的楊氏發家史,我打開自己的 LADY DIOR 手袋,邀請他看一本剛上市的懸疑驚悚小說。
謝承倒也不挑。
這之后我們頭靠頭,肩并肩地看同一本書。
剛翻幾頁,書里掉出一張永生花書簽,因為是直接用干花做成的書簽,因此頗顯粗糙,手工痕跡明顯。
他撿起來打量:「你自己做的?」
「是啊。」我將書簽珍視地放回包包,「很久以前,有個人送玫瑰給我。」
聞言,男人神色不虞。
「誰啊。」
「我留下了花,也留下了人。」
我轉頭,輕咬那柔軟的耳朵:「你說呢?」
某人真的經不起逗,就這麼一句話,眼里像攢起了一盆火,身上滾燙,手心也滾燙。
最終低了頭,繾綣地親了下我手背。
我捏了捏那柔軟的掌心,又枕回了那寬闊的肩頭。
機窗外,正入夜。
今晚銀鉤一線,北風刮得月暈都要散了,身在萬米高空,心下只有一種輕飄飄的篤定與愉悅。
未曾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
無數個筋疲力盡的日子里,我也曾幻想過當初放棄一切,留在他身邊,永遠做一個在十字路口徘徊的小女孩。
幸而,時間給出了我要的答案。
現在,我即將和那個人一起出發。
去見更大的世界。
-完-
澤殷z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