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沒有辦法傷害我那樣,我也沒有辦法強迫他對我動粗。
微風輕送,鳥兒啁啾。
染著囂張發色的少年一臉抱歉地站在原地,雙手垂落,十指緊張地揪著衣角。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這個世界上的人真的挺多種多樣的哈?」
我仰頭看著桂花樹,有鳥兒棲息在枝椏上,振翅高飛,翅膀帶下一串金色花瓣,我下意識伸手去接。
仿佛夕陽碎成一片片,掉在了我的手心。
燦爛的,馥郁的,象征著愛與美好的。
我凝視著手心的花瓣,喃喃:「有絕對邪惡的人,也有你這樣善良的人……我想,這個世界,還是可以期待的。」
許宵終于開口:「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費力地仰起頭,看著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那下頜線清晰銳利,像初初長成的青竹,又像亟待出鞘的鋒芒。
我一把將他拉了下來,跟我肩并肩,凝視著遠處漸漸下沉的夕陽。
我沒頭沒腦地說:「許宵,我還真是挺喜歡你的。」
他果然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嘴角可疑地揚起,傲嬌道:「那當然,追我的人都從漠河排隊到曾母暗沙了……算你有眼光。」
我拍拍手,起身:「帥哥,快回學校吧。」
他也跟著站起來:「那你去哪兒?」
我慢悠悠地往前走,沖他揮了揮手。
如果沒記錯的話,前面左拐,有一家網吧。
或許,我可以在里面找到陳鶴皋無限制格斗的相關教學視頻。
許宵不愿意教的,我自己學。
哪怕我可能會死。
但起碼,外婆不會死了。
10
手表顯示九點二十分。
最后一個十字路口處,我和好朋友揮手道別。
書包很輕,只裝了一罐防狼噴霧。
靴子里插著一把冰涼的水果刀,已經被我的體溫捂熱。
在走入那個漆黑的巷子之前,我還需要做一件事——
她往左拐,我往右拐,在小賣部里打了 110。
「保松小區 7 棟門口的車棚里,好像有不明爆炸物,請你們趕快過來!」
在店主匪夷所思的視線中,我付了一塊錢,轉身離開。
是的,我只能找離奇的借口。
因為,在這個時空里,我不能被認為是瘋子。
我緊張地看一眼手表。
派出所離這里很近,十分鐘的時間,夠警車抵達現場嗎?
我需要和強奸犯纏斗到警察到來的那一刻,坐實他意圖強奸未成年人的罪名,把他送進監獄。
讓他再也沒有機會溜門撬鎖,讓他和他惡心的欲望不見天日。
三分鐘后,即將邁入巷口。
我深吸一口氣。
路燈忽閃了幾下,然后徹底陷入黑暗。
我抬腿,準確無誤地踩進了積水坑——
身后有一股猛烈的力量襲來,緊緊箍住了我的腰,拖著我往后拽。
我奮力掙扎起來,狗叫聲連成一片,被關在了防盜門里面。
我停止了掙扎,攀出指尖,從靴子里用力拔出了水果刀。
溫熱的刀刃折射了一線月光,身后人強硬的動作猛然一頓,他下意識伸手奪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揮著刀,斬向他的咽喉。
他拼命往后躲閃,我借機跑開。
男人忽然調轉了方向,追著我跑,抓起身邊的自行車,猛地向我砸來。
我被砸到肩膀,手臂脫力,水果刀鋃鐺落下,掉進了水溝。
書包掉了下來,花花綠綠的小東西散落一地。
我爬過去抓起防狼噴霧。
同一時間,男人揚起自行車,向我的頭顱砸了下來。
鋒利的疼痛貫穿了發頂,我費力睜開眼睛,感到眼皮被血粘住了。
男人呸一聲,拽著我的頭發,把我拖到車棚的角落,撕扯我的校服。
腥臭灼熱的呼吸落在我的頸側,黏膩惡心的手往下摸索。
他解開了皮帶,拉扯下我的褲子,發出一聲滿意的喟嘆。
他說:「你終于是我的了。」
我麻木而徒勞地掐著他的脖頸,最后望向 7 棟 1 單元 301 的窗口。
燈是黑的,真好,今天外婆知道我不回家,一定跟著鄰居們去看電影了。
真好,她不會被割喉了。
這場戰役,我還是贏了,盡管代價也許比想象中慘烈,但是能換回外婆,再慘烈也無所謂。
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警笛呼嘯而來。
——咚的一聲悶響。
男人瞪大了眼睛,沉重地向后仰倒,丑陋的器官軟綿綿地耷拉,令人作嘔。
我驚恐地仰起頭,透過帶血的睫毛,我看見有人站在他背后,手里拿著沾血的棒球棍。
溫柔的月光從天而降,照亮他右耳的七顆耳釘。
許宵。
無法言喻的慌張將我釘在地上。
許宵……怎麼會是許宵……
他盯著那具衣衫不整的身體,素來輕佻帶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殘酷的殺意。
「老子都舍不得碰她一下,你是怎麼敢的?!」
他再度揚起手——
我爬過去,抱住他的腿:「許宵,不要!」
少年垂眸,黑漆漆的眼睛將我望著。
有眼淚流下來,我哽咽著說:「警察馬上就會來,你不能殺人,不能去坐牢……你把棒球棍給我,你快走……」
我顫抖著,去試探男人的鼻息。
沒有呼吸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沒有呼吸了?!
我死死掐著掌心,沖著許宵嘶吼:「你快走啊!」
許宵沒動彈。
他脫下了校服外套,包裹著我裸露而傷痕累累的肩膀。